“咳咳咳……”
狭小阴暗的木屋中,传出了这样低沉虚弱的咳嗽声,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,却虚弱得连门都不出。
“你……”
“我没事…自己的身子,自己知道。”
寂静的夜,一人披着外衣立于窗前,隐隐约约能透过淡淡的月光看出男子脸上的苍白,他甚至得用手扶着窗台,才能够维持他的高大。
“去看了吗?”
“去了。”
心底微微被问话刺痛着,让他又想起了一些早该下决心忘记的事情。
“怎么样?”
男人一手扶窗,一手抚上额头,缓缓的闭上眼睛,那人的音容笑貌就这样浮于眼前,就如同那些年入骨的相思漫上心间一样,无片刻迟疑。
“很好,她很幸福。”
想起那天宴会上,喧闹喜庆,身着一身白色婚裙的她,是那样的明亮。
她挽着那位绿色头发剑士的手,一步步的前进着。
他在暗中亲眼目睹着一切,他想为她而笑,而那颗像被细针猛扎的心脏,却半点不由他。
一声叹息从他的身后传来,在这寂寥的夜显得格外惆怅。
“她以为你死了,可你并没有。”
男子睁开眼,尽量不去想那人在婚礼上眼底的死寂。
他不能想。
太痛。
“你的死讯老子真的帮你传对了吗?”
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,好似身上衣料和椅子摩擦时产生的声音,他起身,踱步走到男子的身边,嘴里含着雪茄,满屋都弥漫着烟草味。
斯莫格记得找到这小子的那天,他已经失踪了整整三个月,他带着身负重伤的青雉来到这个偏僻少人的小村庄,哪怕全部的医生都说回天乏术,可这小子却硬撑着一口气,在半个月之后,睁开了眼睛。
他以为青雉会慢慢转好,可……
“咳咳咳…”
窗边的男子缩了缩手,捂着口,就剧烈的咳嗽起来,身子不住的颤抖着。
斯莫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,也好似突然一下,就明白了那个'死讯'的含义。
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,咳嗽声却慢慢变成了悲凉的笑。
“你知道的,斯莫格,我就快死了,和她所听到的不无一样。”
“可是…”
“没有可是,斯莫格,你也看见了,就算告诉她当时下落不明的我还活着,又有什么用呢,我啊,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………”
青雉幽幽的说着,没有了以往那个大将的风采,口气中只有无尽的苍凉。
他转身又回到屋中,那里有一张床,他复又慢慢的躺了上去,这好似又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。
“斯莫格,最后还得麻烦你一件事了。”
“说。”
看着躺在床上声音神志越来越低迷的青雉,斯莫格眼眶蓦得红了,还好是在晚上,没人看得见。
把我海葬了吧。
青雉这样说。
他蓦然想起那一年
他冻结了船舵,助她逃出升天。
他暗中观察,无意竟让这颗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。
他害怕面对,所以把她当作消灭的对象。
……
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,不是一步就可以跨过的距离。
所以哪怕他明白那人在身后苦苦追赶自己的心意,他也只能执意向前,不是不想告诉她,只是……
怎么可以呢,那些卑微的念头,只有在这最后的诀别时刻,青雉才会放纵它们的出现。
他爱上她用了短短的几个月,却用了整整一辈子来逃避自己爱上她这个事实。
如今想来,也是可笑的吧。
青雉浅浅的笑了,他多想把这个笑容让她看见啊,可惜没有机会了,那笑就这样僵在了他的唇畔,永远的静止了。
而在那黑暗中,斯莫格颤抖着双手,让雪茄烧尽的灰烬落了一地。
这夜,真是凉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