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喂,醒醒……大冬天的,怎么在这儿睡着了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嗯?”
狼狈的男人缓缓的睁开了眼,之所以称他‘狼狈’,来自于他那不修边幅的外貌和破败不堪的衣衫。
“醒了就快给我走,别挡着我做生意。”
说话的人说完,没好气的转身进了屋,男人呆呆的望着外面漱漱而下的大雪,搂了搂自己身上脏透了的衣服。
“这天气……真是冷啊。”
起身,拍了拍衣服,然后缓缓地走了。
“你们听说了嘛?海贼王路飞船上的那个历史家死了。”
“听说了,听说都像疯了一样,特别是他们船上的那个剑士,就差把冬岛给翻过来了……”
“我还听说啊,她的死,和那海军大将有点关系啊……”
“啊?海军大将?”
“不就是那谁嘛……”
之后屋子里传出一阵不明意义的笑声,好似他们心中的那些龌龊之事如亲眼所见一般。
那身影越来越远,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,独自行走着,跌跌撞撞。
他记得,他第一次见她啊,她那样小,睁着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,绝望的看着他,一时的恻隐之心,他纵了她离开。
他坐了下来,随便找了一棵大树作为依靠,从怀中掏出一盒香烟,点燃,深吸。
他悔恨不已。
或许当初让她死在一片战乱之中,是最好的结局,可他偏偏放了她。
所以,我们注定纠缠不休,对吗?
妮可罗宾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“你值不少钱啊!!政府给的赏金足够我下半辈子生活了……”
……
他记得啊,她逃亡路上第一次被背叛之后那惊讶的目光,眼神里仿佛有什么被撕碎了一般,她一路躲藏,不停的问着‘为什么’,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。
他自然在暗处,他啊,看着她被人追捕,看着她一路奔逃,看着她默然流泪,也看着她渐渐坚强。
被人背叛,也不再一遍遍的去追问‘为什么’,他看着她不得已的成长,却束手无策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他渐渐开始害怕了,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内心里开始有火焰在跳动,他逐渐意识到了什么,所以,他要杀了她。
那真是一场精彩激烈的大战啊。
男人眯上了眼,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。
他任由下属对她的凌辱虐待,不惜一切代价要将她置于死地。
没人知道为什么,就像没人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会放走她。
可,终未能成行。
她被救走了,远远的逃离了。
然后他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,不再去窥探她的秘密。
例如她手中永远拿着的那本书里,夹着的那份泛黄了的简报。
例如那份简报上,刊登着自己从中将升为大将的新闻这种事情。
他已经被扰乱了,所以当赤犬的邀约找上门来,他也如约应战。
那种心情啊……
男人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空,起身,又慢慢朝着林中走去。
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,像他这样的人都能苟活在这世间,可为什么呢?
为什么她就走了呢?
因为他吗?
他不敢想,哪怕是那样明白她每次望着自己时眼底的期待,哪怕是那样清楚她每次奔跑着的追逐。
可他怎么敢想呢。
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,就像天上掉落到人间的星星,让他怎么敢去想呢?
“妮可罗宾……”
风雪越来越大了,天色渐渐暗淡,内心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越发清晰。
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她的情景。
她瘦了,也憔悴了。
她一字一句的述说着她的一生,然后,她告诉他,她要死了。
她一字一句的向他表白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相思,然后在他的面前,笑着流下泪来。
她开口骗他,然后在他的脸上轻轻的落下一吻,一如他们之间,合着她的心跳渐渐的浅了下去。
因为他吗?
库赞知道,是因为他。
因为他从不给予她希望。
因为他从不愿意回头。
因为……他一直沉默。
他感觉自己没有心了。
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的呢?
重要到哪怕只是偶尔想起她已经不存在这世间了,他就痛苦难当。
他失去她了,他知道。
这世间有太多可以拥抱的女人了,可妮可罗宾,天上人间也只有这么一个。
‘妮可罗宾,我爱你啊。’
可她永远也听不到了。
那个一直被她爱着、追逐着的人,也同样的,深爱着她。
库赞不知道走了多久,体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,摇摇晃晃的在风雪中走着,他抬头,那样大的雪,他忽地止住了脚步,定定的站在那,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,慢慢的,他的眼睛里涌出无限温柔,又蓦地涌出泪来。
妮可罗宾。
妮可罗宾。
……
是你吗?
他一步,一步,一步地向前走去,走得那样慢,仿佛用了一个世纪。
眼前明明是一片虚无,可他却颤抖着伸出手去。
“妮可罗宾,我爱你啊。”
干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绝望的告白,他就像疯了一样的,不知疲倦。
他眼中的那个女人,笑语嫣嫣,目光似水,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无两样。
估计没有人相信吧,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夜里,那位消失了许久的前海军大将青雉,会倒在这荒无人烟的深林之中,并且,再也没能醒来过。
“来,跟我走吧,库赞。”
“恩。”
“库赞,你怕吗?”
“不怕。”
他握住了她的手,仿佛握住了一世的安稳。
他笑了,依稀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年纪,那样灿烂轻狂的笑着。
我活着,就是为了找到你,现在我找到你了,就不用活着了。
第二天一早,前海军大将青雉冻死在冬岛的消息传遍整个世界,依旧是那人烟稀少的酒馆,依旧是那好事者的讨论之声
“他是怎么死的,你听说了吗?”
“听说了,冻死的,听说脸上的笑都冻僵了。”
“嘿,他的果实不就是冰吗?!怎么会被冻死……”
这话引起室内一阵沉默,却听有人轻轻的叹了口气,意味深长的说道
“谁知道呢……”
窗外渐渐又下起雪来,酒馆中的人依旧杯筹交错着,而关于那两人之间或多或少的隐事再无人问津。
冬岛的雪,一年四季,如永不会停一样。